不如剑啸易水寒——仙四通关感想

孑影吟风

之一：求仙
涛山阻绝秦帝船，汉宫彻夜捧金盆。
玉肌枉然生白骨，不如剑啸易水寒。

    长生不老，飞升成仙，与天地同寿，多少人梦寐以求啊。即使是在现代，又有多少人在企图延长寿命呢！在这款游戏里，求仙是主题中的主题，主人公，无论怎样的各怀心思，求仙却是他们的共同目的。云天河单纯向往御剑逍遥，却不了解他父亲阻止他求仙的真正用意。韩绫纱则是为了扭转家族的不幸命运。
    首先要说一下，这首诗，应该是云天河父亲，昆仑琼花派弃徒云天青临去世前在墓室用剑刻下的。第一句，说的是秦始皇寻访长生不老之法而遣徐福率童男童女横渡扶桑，但最后求仙未成而去驾崩。第二句则是汉武帝一生痴迷求仙的故事，“彻夜捧金盆”，说的是汉武帝在宫殿里设立祭坛，夜里虔诚跪拜，还铸承露盆接露水和玉屑以服用。但是，结果如何？还不是争不过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看到这首诗的云天河和韩菱纱并不太明白，就算他们明白了，又能阻止韩菱纱求仙吗？就算韩菱纱看到而放弃，又能如何？悲剧，早就在那时候深种了。
     之后在寿阳，遇见柳梦璃，和柳梦璃结伴同行。首先到淮南王陵。这一段剧情其实大有深意，淮南王刘安一生痴迷于求仙，却被无良道士蒙骗而服下毒药丢失了性命，更因求仙不成而对天下道士恨之入骨，殃及无辜。这即是求仙失败的绝佳例子。
    之后，在即墨，听说狐仙为祸一方，慕容紫英更是惊讶，身为仙人，也竟然如此品行低劣，这样的仙人，飞升成仙后，又有何用？还不是一样不能兼济天下，反倒是为祸天下了——慕容紫英等人眼见月牙村干旱缺水，求掌门出借水灵珠，而掌门说等飞升成仙后可以举手之间即兼济天下。问题是，飞升成仙之日，有多远？到底何时兼济天下？
     更让人震撼的是，在神农洞里，遇见已经在这里待了上千年无法出去，寂寞难当的梭罗仙姐妹，妹妹心怀私念却因私念而飞升失败，姐姐心怀善念却无法阻止妹妹魂飞魄散，梭罗果结成姐姐无奈消失，这时候众人重新思考起求仙的意义。
     这些剧情，一串接一串，从反面发出了求仙到底何谓的天问。
     到最后一幕，昆仑琼花派为飞升成仙而走极端，不惜伤害山下百姓的人心，企图逆天而行，吸取无辜的妖界的灵力，这样就算成仙了，又能如何？徒然赔上许多无辜的人命而已！
     私念，是无法成仙的，因为仙道不只是长生不老，而更代表一种情操。

之二：人与妖，孰善孰恶？
     为了感人的剧情需要，有时候可以把人塑造成恶的一方，妖为善的一方，这个手段并不出奇。然而，仙四里的人妖关系，却让我震撼。
     原来，偏见，可以毁灭万物。
     在人们，尤其是昆仑派、仙剑派的心目中，妖几乎就是“恶”的代名词，其生存权根本就不值得被尊重。而没有先入之见的云天河有段话，震醒了长久以来对人妖对立深信不疑的慕容紫英：“人也吃猪啊，对猪来说人不是很恶的吗？”（非原句，但意思是如此）
     昆仑琼花派，为了飞升成仙，不惜吸取以食人恶梦为生的妖界的灵力，偏要冠冕堂皇地冠上诛妖之名，妖界为了保护故土奋起抵抗，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存，何错之有？
    再往前溯到寿阳，柳梦璃等人追查女萝岩妖怪伤人之事，真相却是人们过度采摘离香草，危及以食离香草为生的槐妖的生存，槐妖伤人以示警，不料引来剑仙（即慕容紫英）大肆屠杀，几个年幼的槐妖幸存。人们自以为是妖怪伤人，却不知道自己行事其实是一切的结。柳梦璃有所感怀，回去请求适度采摘，保持食物链的正常（提倡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小故事在游戏里也有好几段）。
    剧情高潮时，柳梦璃终于明白自己其实是妖，决定回到妖界，云天河等人不敢相信，云天河更质问慕容紫英，如果柳梦璃真的是妖，以诛妖为己任的慕容紫英，是否还要手刃柳梦璃？慕容紫英这时候才真正重新思考起这个问题，如果世上凡是妖必然全都是丑陋恶毒的，但为什么身为妖的柳梦璃却这么美丽善良呢？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柳梦璃是妖，还会不会先入为主地认定柳梦璃为恶毒呢？所以就是这个时候，慕容紫英才明白自己错了，自己一直信奉的东西都缘于自己和周边人的偏见！人界自以为是，视妖界为草芥，却不知道神界也视人界为草芥！

之三：我命由我，不由天
     天命，一直是缠绕着中国众生的问题，无论其是否迷信，也无论天命的真正含义为何，在仙四里，天命，表现为人们的生死其实并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一切皆有因果，皆决于上天。
     韩菱纱为了扭转自己家族的不幸命运而求仙，是相信自己的力量；云天河也相信只要有愿望，一切皆有可能。
    剧情进行到最后时刻，韩绫纱知道自己的命已经无法任自己扭转，只能由天了，因此才消沉悲观。但云天河此时却犟起来了，甚至对衔烛之龙和句芒出言不逊，衔烛之龙对这个凡人的反抗天命的精神充满了又惊讶又佩服又愤恨的复杂感情，所以才会说“我要跟阎王开个玩笑”（估计是那时候给云天河注入了神龙之息使之具有巨大的力量，以及让云天河的寿命延长）。
    打过最终BOSS后，九天玄女下凡（我觉得她这个时机来得有点虚伪，云天河再怎么说也绝对打不过修炼了22年的玄霄的，这段剧情有点虎头蛇尾），言琼花派逆转天道罪大恶极要惩罚琼花派，这时候，玄霄，这个最终BOSS，却也喊出了“为何凡人命运要由你们一句话而定”，和云天河的“我命由我，不由天”，何其相似！但是下场却截然相反，让人感叹！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玄霄即使到最后和云天河对立之时，仍然当云天河兄弟，更把水灵珠交给云天河让他一解山下村子干旱之困，因为这个最终BOSS，其实和云天河根本就是同路人。
    没错，九天玄女等所代表的神界，高高在上，君临万物，认为人界皆如蝼蚁不足为惜，人若有凭自己力量求仙之心则是无知荒谬之念，需斥之。玄霄和云天河真正想反抗的就是这个，他们真正追求的是能拥有最大限度的选择的自由，而至于受到约束的合理的自由，他们并不放在心上。

之四：天道有行
    再说说天道。何谓天道，即是世间万物的规则，是自然运行的规律。而在游戏里，所谓的天道，却是上天来决定的，神界声称代表上天来决定昆仑琼花派的善恶，因此玄霄才会反抗，他只相信力量即天道，不需要任何人来裁断。姑且不论玄霄是否正确，其实并没有谁可以有权评断正确与否，并藉此决定奖罚，玄霄只是试图在生老病死的天道之外，寻到脱离天道进入到自如之境的方式，其心可悯，只是用的手段明显与仙道不符，更与人道不符。
     是啊，没有谁可以来裁断一个人的行为是否符合天道，能裁断的只有天道本身。除此之外，谁善谁恶，有何区别？

之五：游戏本身
     仙四的人物，比起去年10月上市的轩辕剑五一剑凌云山海情的人物的苍白无比（通关后甚至还记不起人物有哪些，只记得天女和黄帝的悲剧），仙四显然非常栩栩如生。美中不足的是柳梦璃和慕容紫英稍显苍白，大概剧情不长的缘故吧。
    云天河，一反前几代的男主人公出自市井，云天河是个不谙世事，经常闯祸，需要韩菱纱善后的少年。然而，正因为对红尘的毫无概念，因此其很多看法超越了俗念，而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在很多地方，云天河的不谙世事反倒让他得以穿越了红尘的悲欢离合，直击那被控制了的天道，对天道发起了勇敢挑战，到结局，也不惜搭弓射箭射落火球，哪怕知道会为此付出代价。唯有这个无欲则刚的凡人，才能做到。相比之下，韩菱纱到最后还是舍不得舍弃生命，没毅然决然自杀以阻止双剑飞升。
      但是，最为成功的乃是玄霄，这位最终BOSS，并不是单纯的恶的一方，其人也有善念的一面，即使是到了最后和云天河兵戎相见，也心存善念，甚至给予琼花派掌门都不肯出让的水灵珠，以及在被遣送到东海深渊之前仍指点云天河如何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我个人认为，在我玩过的仙剑系列中，玄霄是所有BOSS中塑造得最为成功的。感觉上玄霄的桀骜不驯很像仙三的魔尊重楼。
      关于剧情，说实话，我非常佩服编剧的功力。除了主线，几个支线也足见编剧的用心。最让我感动的还是在鬼界韩菱纱认出冥界撑船人乃是她的伯父，这段对话很让人伤感，也是决定整个剧情走向的关键要素。


    仙剑奇侠传已经十四年了，我也伴着仙剑奇侠传系列成长，见识过仙一的经典，见识过仙二的让人心凉，见识过仙三的对变革与进步的欣喜，也见识过仙三外传的毁誉参半，到如今的仙四，是新的高峰。上海软星团队，真的很用心地做游戏，哪怕在单机游戏被网络游戏挤压得几无生存空间，国人贪便宜宁愿下载乃至购买盗版的恶劣环境下，依然执着于仙剑梦。
      期待仙五，也愿国产游戏越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