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

冬林

　（建湖） 张霞
    当西天的云彩还有一抹亮色时，整个村庄极其安静。轻搁碗筷，橙黄的月儿已爬上了树梢。星星闪闪烁烁，窃窃私语。萤火虫提着小灯笼，结伴出行。它们嬉笑着飞过草丛，跨过瓜架，越过篱笆墙……水缸边的蟋蟀，拉起琴弦，奏起了夜曲。夏夜，拉开了帷幕。
　　几个女孩子找一个开阔的地方，踮着脚尖，提着花裙子，欢快地跳皮筋，“马兰开花，一五一……”马尾辫一甩一甩，裙边打着旋儿，像夜的精灵。男孩子们则手持“武器”，尖叫着，横冲直撞，互相追逐。
　　农家小院里，一张泛着油光的木桌上放着一个搪瓷面盆。盆里浸着一个滚圆的西瓜。月亮爬过了篱笆墙，挤进盆里。不知是月陪着瓜，还是瓜伴着月。月移花影动。趁着撩人的月色，葡萄与小蜗牛含情脉脉。
　　粗壮的汉子们只穿着大裤头，趿拉着鞋，一步三摇，来到水泥桥上纳凉。“啪”掌心一朵花，“啪”又是一朵花，可丝毫不减谈话的兴致。女人们收拾完碗筷，等洗好澡，穿一身清凉的衣衫，从屋里走出来时，月快要到了中天。她们坐在自家的院子里，一边摇着蒲扇，一边望着月。月已皎洁，柔柔的光洒在身上，温柔、恬静。
　　被月儿照亮的河面，好似一块朦胧的大铜镜。“咕呱咕呱，不好啦，月亮掉进水里啦!”岸边的小青蛙一边急切地叫唤同伴，一边一跃而起捞月亮。月亮碎成了一小片一小片。可，还没等小青蛙从水里浮出脑袋，月亮又圆润了。
　　渐渐地，天上的星星困了，人们打着哈欠，三三两两回家了。桥上只剩下一个老人，仰躺在半旧的竹椅上，睁着迷蒙的眼，注视着月。仿佛看见年轻的自己扶着犁，吆喝着老水牛，一趟一趟地来来回回。木犁在水里“哗啦、哗啦”地穿梭。四周蛙声一片。自己手持着长长的鞭子，不时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老人终于困了，头微微地偏向一边，鼾声渐起。
　　月已西斜。西瓜皮洒落了一地。绿皮与黑子，分了家。咦，红囊哪儿去啦？竹床上的小人，笑眯眯地摸着滚圆的肚皮，翻一个身，又翻了一个身，口水湿了竹席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