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尊重每一颗质朴而不屈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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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石川
“我的生命是一本不忍卒读的书，命运把我装订得极为拙劣。”日前，一篇题为《我是范雨素》的文章，在网络上持续刷屏。今年44岁的范雨素是湖北襄阳人，念完初一就辍学、如今在北京做育儿嫂。
一不小心，范雨素成了新晋“网红”，她在收获赞如潮水的同时，也备受嘲弄。所谓“名满天下，谤亦随之”，质疑乃至非议都很正常。遗憾的是，有些鄙薄显得极其肤浅，比如不少网友认为范雨素的文字过于寻常。这是什么道理？且不说范雨素的文字具有独特的个人魅力，单就闪烁其间的平实与幽默，以及举重若轻的分寸感，就胜出不少文字工作者。最关键的是，范雨素是农民工，并不以作文为生，嘲笑其文字粗陋，不是很轻佻的视点吗？
不是不能评判范雨素，范雨素并无豁免被指点的特权。但是，指点不等于指指点点，如果初衷是恶意的，姿态是傲慢的，言辞是恶俗的，这样的指指点点毫无价值。每个人都有言说的权利，哪怕她的文字是笨拙的。尊重范雨素，尊重每一颗质朴而不屈的灵魂。
关注范雨素，譬如从关注其命运开始。范雨素的人生无疑充满坎坷：年少失学，没有接受完整教育；初入社会，无力谋生，狼狈回家，又遭遇乡亲白眼；及至结婚，遇人不淑，独自抚养两个女儿成人……这样的苦难历程，搁在一般人身上，也许早就垮掉了，起码可能随波逐流，对未来失去希望和勇气。而范雨素则不然，从她的文字足以看出这是一个有梦想的人，也是一个不认命很坚韧的人，不免让人想起了李宗盛的几句歌词：“望着大河弯弯，终于敢放胆，嬉皮笑脸，面对人生的难。”仅凭这一点，我们就有理由向范雨素致敬。
更难能可贵的是，范雨素的文字向我们呈现了底层的哀与爱，她有意无意“铺陈”的基层画卷，让人不胜唏嘘。比如在文章中，范雨素谈到了农民工子女在京城就学难，此外还谈到了农村妇女的自杀和农民工婚姻的脆弱。
平铺直叙的文字，不露声色，却有言近旨远的力量，带给人们的是苍凉与悲伤。这样的文字接地气，极具现实主义精神。一定程度上说，读懂范雨素的文字，就能读懂中国的基层现实，这正是范文的价值所在。面对这样的诉说，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还有什么优越感？关注底层人的挣扎，感知他们的苦难，并力所能及地帮助他们做点什么，这是知识分子的责任，如果我们还自诩为知识分子的话。
进一步说，我们中的一些人，何尝不是范雨素？只是我们比她幸运些，通过读书改变了命运，成为范雨素眼中的白领，如此而已。如果我们措身于乡村，在载浮载沉的命运之舟中，谁敢说能够像范雨素那样顽强而有力量？
哲学家罗素说：“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对人类苦难无可遏止的同情心，这三种简单而又强烈的感情支配了我的一生。”范雨素并不需要同情，我们也不必同情她。不俯视，也不仰视，平视即可。范雨素称，她写《我是范雨素》是用平视的视角观察基层的群体，范雨素还说她碰到每一个和她一样的弱者，就向他们传递爱和尊严。可以说，范雨素没有辜负这个时代，这个时代该以何种方式满足她所渴望的“安全感和尊严”呢？千千万万沉默的个体，又如何才能像范雨素那样拥有带有温度的尊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