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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繁华不再 美国心脏地带乡村正变"无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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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18 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大多数驾车经过堪萨斯州的美国人,可能要在车上忍受长达8个小时单调乏味的旅程。即使是生活在堪萨斯州东部电力中心的居民,也能以超过130公里的时速穿过广大的农村地区。但是在最近的旅行中,我(本文作者、堪萨斯州本地人科里·布朗(Corie Brown))想要真正的看看我的家乡,所以我避开了繁忙的70号州际公路,以更缓慢的步伐获得了欣赏到令人心碎的美丽瞬间的回报。

拂晓时分,在Courtland外面,缕缕晨雾飘浮在块状的农场上方,并轻轻地在我周围滚来滚去。我开车上了一个小斜坡向远处的地平线望去,以便获得360度全景视觉。我突然意识到,这里似乎缺少了什么。在我视力所及之内,完全没有人类的身影。在这里,人类生活的另一个标志是,农场卡车轰隆隆地沿着笔直的道路向天边驶去。


图1:堪萨斯州惠顿市的一段主街,其中Kufahl Hardwarde大楼建于1896年。上层是殡仪馆,这里有个巨大的木制货运电梯,用来升降棺材

这就是堪萨斯州乡村地区的真实情况:没有人住在那里,昔日的繁华不再。作为美国心脏地带的缩影,这些小城镇和世界其他地方都被连绵数里的谷物分割开来,它们都是庞大的商品农业系统受害者。对于还活着的美国农民来说,这个系统的用途越来越少。美国人口普查数据说明了这一情况。

堪萨斯州大部分乡村地区的人口在50年前或更早达到高峰。该州每年的人口增长率是全美最低的,从1960年的1.2%下降到2016年的0.9%,几乎所有的微弱增长都集中在东部的几个城市,包括威奇托(Wichita)、堪萨斯城(Kansas City)、托皮卡(Topeka)以及劳伦斯(Lawrence)。在该州大规模的屠宰场和饲养场周围,人口也在增长,这些地区主要是围绕移民劳工建立的社区。

但这还远远不足以阻止衰退的发生,甚至会促使衰退更快进行。威奇托州立大学预测,堪萨斯州明年的人口增长率将再次下降一半,并在未来40年保持稳定的0.4%。如今,堪萨斯州的几十个乡村地区平均每平方公里居民不到4人,而我儿时记忆中的城镇几乎完全崩溃了。《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称,堪萨斯州的净移民数量排在美国各州第46位,25-29岁青壮年流失的速度比其他任何州都快。

我想了解更多。因此,我花了数周的时间走访农场和主要街道,驾车在堪萨斯州乡村小路行驶(总里程近2900公里),希望找出人们都去了哪里,以及为什么最后剩下的人决定留下来。


图2:人口稀少的堪萨斯州曼哈顿乡村地区,这里正处于日出时分。来自堪萨斯河的晨雾覆盖了大豆和玉米田,干旱的农田由当地的独立农民耕种。这一地区处于洪水泛滥地带,在弗林特山(Flint Hills)的山谷中有沙质土壤,并散布着树木

我的旅程始于2017年12月份,当时我了解到,堪萨斯州卫生基金会(Kansas Health Foundation)领导的多个非营利组织已经花了数年时间研究堪萨斯州农村地区的人口现状。他们的研究得出了一个重要发现:当地食品商店出售新鲜农产品有助于稳定处境艰难的社区。去年11月份,这些机构公布了一项由堪萨斯州立大学实施的计划,该计划可以通过捐款和贷款的方式提供高达1000万美元资金,以支持此类食品商店。

这项倡议的灵感来自于马西·彭纳(Marci Penner),他是堪萨斯州Inman(人口1353人)的一名创业者,通过堪萨斯Sampler基金会出版的国家指南,她访问了该州所有626个注册城镇(其中半数人口不到400人),并坚持追踪当地食品商店取得成功的经验。在她看来,一个城镇的生存能力取决于居民能否在那里购买到健康食品。

彭纳的目标是说服堪萨斯城市居民到农村地区,去支持这些处于挣扎状态的社区。她说:“没有人了解这些小镇的现状,我们都处于隐形状态。现在是时候有人站出来大声喊道‘我来自堪萨斯州’,我要为自己的家乡挺身而出。”

放下手机后,我立即收拾好行囊。我想,我需要深挖这个堪萨斯州人的故事,他希望让美国的粮仓不再成为食物荒漠。但这也是我回家的借口。我的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堪萨斯人,我发现我自己正在寻找一个回归的理由,并且渴望能穿越几十年来我没有去过的部分地区。我几乎可以闻到弗林特山野花的香味,看到风的无形手指在蓝绿色的草地上拂动。

我带上彭纳最喜欢的食品商店清单,带着女儿共同分享这段回家的旅程。我们早在彭纳故事中就感觉到缺失的情节点,太多的店主对赠款计划一无所知。当我们向农村官员询问食品杂货店的重要性时,他们这是无所谓地耸耸肩。经济适用房、就业、学校和医院被视为小城镇生存的最重要元素。每个人都想谈论堪萨斯州的人口危机,但他们都认为缺乏健康的食物并不是人们离开的原因。

在我们驱车进入Downs(人口844)的那天早上,现实突然变成了拉近了我与回忆的距离。上世纪80年代,我曾在那里参加过一场密友的婚礼。当时,在市中心的大街小巷里充满了生机。我朋友的父亲是当地一家报纸出版商,另一个朋友的父亲经营着一家成功的房地产公司。女孩子们似乎总有逛不完的街,每个人都想停下来聊天。在1980年,Downs有1324名居民,比现在多了36%。

30年后,就连这里的主街都显得空荡荡的,店面寥寥无几。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我们发现最后的剩余店面中包括一家存货充足的杂货店,尽管没有人在明亮的过道里购物。当我们问在哪里可以买到咖啡时,收银员指向镇外两车道公路旁边的加油站。在这个快餐店出售的热食中,热气腾腾的咖啡似乎是最好的慰藉。

可是无论走在哪里,我都能感觉这里缺少人气、商业甚至是声音。直到一辆老式的敞篷小货车停在Downs的谷仓升降梯前,这种可怕的沉寂才被打破,大量的谷物就那样高高地堆积起来。在一个人口稀少的景观中心,这样的场景让堪萨斯州的农村现实稍显丰满。是的,这里的粮食收获仍然庞大的。但它掩盖了一个更加残酷的事实:堪萨斯州获得的大量粮食几乎是以失去所有一切为代价的。


图3:堪萨斯农民 联盟主席唐恩·泰斯克(Donn Teske)

不惜任何代价养活世界

说起堪萨斯州,小麦是必定要谈论的重点话题。2016年,该州种植了332万公顷(面积几乎是新泽西州两倍)麦田,收获上千万吨小麦。硬红冬麦(Hard Red Winter)是一种高产、适应能力强的品种,它以其坚固的褐色穗状花叶为主,占了堪萨斯州小麦种植面积的95%,而这又代表了美国全部硬红冬季作物的40%。

大多数年份,堪萨斯州是美国最大的小麦生产州和出口州,贡献了该国20%的总收成,足以装满从该州西部边境排列到大西洋的货运列车。但堪萨斯也是其他大宗商品作物的主要种植者。从2015年到2017年,只有两个州(爱荷华州和北达科他州)的种植面积比堪萨斯州更大。此外,堪萨斯州近90%的土地都用于农业生产。

堪萨斯人世世代代地勤奋劳作,把草原变成了这片坚实的农业土地。农民们继承了这个传统,直到他们的社区开始衰败。在惠顿(Wheaton,人口103人)附近的农场,堪萨斯农民 联盟主席唐恩·泰斯克(Donn Teske)说:“这里变得越来越荒芜,似乎已经没有继续维持下去的意义,对吧?”

在我旅行的时候,我在其他农民的声音中也听到了同样的厌世情绪。多年来,泰斯克总是能看到朋友和邻居们督促他们的孩子去城里工作,因为那里的土地供应不够。现在看来他们是对的。泰斯克说:“我的一生都在为此而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农田变得更大。我有上千亩的农场,但似乎依然不够大。”堪萨斯州的农民“都是好人,但他们似乎陷入了魔障”。

在这次旅行中,我一次又一次听到的是“堪萨斯农民养活着全世界”。在今天和过去的几年里,我都听到了这样的老生常谈,那是一种深深的骄傲,一种为不断提高作物产量而付出努力和金钱的合理借口。然而,对有些人来说,这个“乡村咒语”已经开始产生一种混乱的味道。虽然农民们抓住每个机会不惜代价地增加产量,但他们现在的收入却在下降。

自1980年以来,堪萨斯农场的平均面积从259公顷扩大到312公顷,而且由于对机械和化学品大量投资,产量也在不断增加。堪萨斯州农业经济学家迈克尔·泰勒(Mykel Taylor)称,在2003年至2016年期间,堪萨斯州的农民们将小麦产量从48蒲式耳(约合26公斤)/英亩提高到57蒲式耳/英亩,并获得了许多创纪录的收成。

但每公顷的额外收获可能需要大量金融投资。据泰勒说,在这几年里,堪萨斯州农民的年平均开支费用增加了一倍多,从2003年的13万美元增加到2016年的30万美元。现在,商品作物的价格已经跌落至最低点。例如,大宗商品小麦价格在2016年跌至每蒲式耳3.37美元,而此前8年平均每蒲式耳为6.50美元。


图4:堪萨斯州小镇Lebanon(人口203人)附近的巨大剩余粮食储存设施。这些粮食都是剩下来的,或是未卖出去的。街对面的巨大存储设施里,同样堆满了高粱

不断飙升的成本和暴跌的价格已经导致国家粮仓陷入紧急状态。泰勒说:“我们的农场收入已经连续三年处于非常低的水平。”2015年,每个运营商的净利润降至8451美元。尽管2016年反弹至55790美元,但仍远低于前7年的15万美元平均水平。更具讽刺意味的是,通过集中生产,堪萨斯州的农产品已经大幅贬值。越来越复杂的技术导致大宗商品的过剩,这要归功于供求关系的简单法则——价格暴跌。

在堪萨斯州的各个城镇,2到3年的陈小麦被堆在谷物升降机旁的柏油路上。农民们等待着价格上涨,哪怕只是一点点。泰勒说:“经过多年的努力,我们种植了这么多的小麦,现在却发现陷进了自己挖的洞中。”整个堪萨斯州都已经成为其农业成功的受害者。当负债累累的农民无法收回他们的支出时,他们很快就别无选择,只能出售土地——这是一个痛苦的决定,有时意味着需要彻底离开堪萨斯乡村。1980年,堪萨斯州有75000个农场。但据堪萨斯大学政策与社会研究学院研究人员维德尔(Xan Wedel)统计,如今还剩下59600个。

但是,整合并不是商品化农业所需要的唯一人力成本。今天高度机械化农业的目的是“消灭”农业系统中的人类。毕竟,现代技术(从机械到化学除草剂,再到专有的高产种子)可以让一个农民完成一代人之前三个农民的劳动量。如今,坐在距离农场数百公里远的电脑旁的操作员,可以轻松地通过卫星操纵巨型收割机。堪萨斯州的农业景观需要越来越少的人类看护。

堪萨斯州农业经济学家约翰·莱皮曼(John Leatherman)说,在大平原地区(Great Plains)的农村地区“正经历着衰退”。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莱皮曼称,“未充分利用的人类基础设施”(比如人口减少的学校和医院)正成为城市纳税人的负担,但转向一个更高机械化“工厂车间”的农业模式,对整个社会和整个世界都有好处。

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农业经济学、社会学和教育学主管拉兹洛·卡尔查尔(Laszlo Kulcsar)表示:“不久之后,该地区只需要人们管理粮仓和加油站即可。人们不必再关心土地,他们将成为没有其他选择的人。”多年来,卡尔查尔始终在研究堪萨斯农村地区的人口变化情况。

在他看来,商品农业已经挤压了堪萨斯农村以外的所有经济生活。但是,当他不止一次访问堪萨斯的105个县,与农民和其他居民谈论他们的生活时,他只发现人们对此听之任之。卡尔查尔说:“堪萨斯人很自满。他们接受人口减少的事实,但认为只要放慢速度就能获胜,然而他们再未赢过。”


图5:卢克·马洪(Luke Mahin)站在这个环形农场的门框里,那里正在种植西红柿。作为堪萨斯州考特兰地区的经济发展总监,马洪为农民提供了生产这些项目的资源

失败的政策

卢克·马洪(Luke Mahin)是堪萨斯州考特兰(Courtland,人口270人)地区的经济发展总监,他在当地长大,那里是48个州的地理中心。马洪需要负责保持考特兰在堪萨斯州中北部地区的地位,使其免于陷入沉寂。他表示,这本不应该是一项艰苦的工作,他的互联网连接、喜欢美食的同龄人中充满了渴望回家的农村孩子。

考特兰有个当地的有机农民榜样,他使用带箍的房子来维持小镇的新鲜农产品供应。Pinky’s是当地人早上一起喝咖啡、晚上共同喝啤酒的场所,为像考特兰这样小的小镇提供了难得的便利。从理论上讲,像这样的设施可以把最好的城市与乡村生活好处完美结合起来。问题在于,这里没有工作机会。而且,当人力供不应求时,经济适用房也是如此。在农村的住房市场上,房屋的建设或修复费用无法收回,而这个市场正处于“自由落体”状态。

我问马洪,他转向谁寻求支持。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说,他经常转向小城镇的倡导者马西·彭纳(Marci Penner),后者试图帮忙。州政府似乎对此无能为力,堪萨斯农业局工业事务与发展部主任迈克·马特森(Mike Matson)说,人口减少已经削弱了堪萨斯农村的政治影响力。如今,居住在堪萨斯市郊几个街区的居民数量超过了14个乡村地区的人口总和。

马特森说:“我们在城市中经常能感受到反对小城镇的偏见。立法者听到人们说‘外面没有人’,他们用这个借口来减少支持。”尽管马洪是共和党人,但他称自己始终在努力吸引州共和党州长杰夫·科尔耶(Jeff Colyer)或者共和党控制的立法机构中任何人的注意。这种情况引发的风险很高。2012年,前堪萨斯州州长萨姆·布朗巴克(Sam Brownback)通过实施大规模的商业减税措施,刺激了一场预算危机:该州收入大幅下降了7亿美元,教育和基础设施投资也大幅削减。

这些预算削减在堪萨斯州农村地区尤为严重。堪萨斯州经济增长中心的资深人士杜安·古森(Duane Goossen)表示,尽管州立法机构去年恢复了2/3的税收,并可能再次增加税收,但针对堪萨斯州农村复兴的计划已不复存在。古森表示:“堪萨斯州无力减轻农村人口减少的影响,无法投资任何有助于保持这些社区健康的项目,州中所有政治能量都将入不敷出。这将导致堪萨斯州回归2012年之前的一个时代。”


图6:在人口稀少的堪萨斯州农村,曾经充满生机的街道和店面如今显得异常萧索。图中是堪萨斯州法兰克福的主要街道,这个古老的铁路小镇建于1867年,人口726人,这里98%的人口都是白人居民

在Council Grove(人口2060人),我和前堪萨斯州参议员南希·兰登·卡斯鲍姆(Nancy Landon Kassebaum)谈了话。她现年85岁,住在弗林特山区的农场中。卡斯鲍姆仍然是我所认识的那位和蔼的女政治家,我曾在她的华盛顿办公室里当过实习生,她对堪萨斯农村持续的人口减少持有直接的、实事求是的看法。她说:“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在卡斯鲍姆看来,我们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来支持小型社区,但是堪萨斯州农村地区缺乏领导力阻碍了这些潜在的努力。此外,思想改变也不那么容易。卡斯鲍姆说:“堪萨斯的农民非常好,效率也很高。”我们可以用另一种说法来解读她的恭维:堪萨斯人会在商品农业摧毁他们的同时,仍能自豪地坚持下去。

我采访过许多人,比如美国全国农民 联盟的历史学家汤姆·吉塞尔(Tom Giessel)。在卡斯鲍姆和前堪萨斯联邦参议员鲍勃·多尔(Bob Dole)任职之间,堪萨斯州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是个政治上的强州,但那些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吉塞尔说:“我只是想回去拥抱他们两人。”他的农场在堪萨斯州中南部的Larned(人口3900人)附近。他敢肯定,若卡斯鲍姆与多尔遇到现在的情况,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然而,如今已经时过境迁。堪萨斯州再也不是个政治上的强州,而且这种情况不会很快发生改变。人口减少很可能会继续损害堪萨斯州在国家舞台上的地位:预计在下一次人口普查之后,该州将失去一个国会议员的席位,从4席减少为3席。

由于缺乏政策解决方案,堪萨斯州乡村的未来越来越依赖国际贸易交易。尽管未来的农业模式是“更大的农场和更少的农民”,但堪萨斯农业局工业事务与发展部主任马特森说,保持国际市场对堪萨斯州粮食的开放对于维持该州农业社区继续生存至关重要。今年1月份,当我与马特森交谈时,堪萨斯农业局正敦促特朗普总统打破他的竞选承诺,保持《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的完整,同时呼吁他用新的亚洲协议取代《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

本月,特朗普与中国展开贸易战,这进一步动摇了美国农业社区的稳定。为了安抚特朗普最热心的支持者,政府表示将考虑重新加入TPP。但上周,当特朗普宣布只考虑与个别国家进行双边贸易时,这种渺茫的希望再次破灭了。


图7:位于法兰克福和堪萨斯州惠顿之间99号高速公路旁的养牛场。现在正是养牛场的繁殖季节,你可以看到这里有两头刚出生的牛犊与其他牛在吃草

屠宰屋成银弹

堪萨斯州众议院多数党领袖、来自Dighton(人口970人)的堪萨斯州西部农民唐·希曼(Don Hineman)承认:“看来我们正走向零。”。虽然他乐观地表示,即使再过100年,农民将依然是堪萨斯州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他并没有否认最后的结局。该州目前的经济状况对他的选区尤为不利。他说:“我们比城市更能感受到痛苦。由于医疗、学校和高速公路预算削减,我们的农村居民没有工作。”

然而,希曼是许多相信拥有拯救堪萨斯州乡村“银弹”的人之一。他们认为,这颗“银弹”就是食品加工业务,主要是指饲养场和屠宰场。共和党众议员罗杰·马歇尔(Roger Marshall)对此表示赞同。从地理上看,他的广阔选区是全国最大的地区之一,包括堪萨斯州西部2/3的地区。马歇尔说:“饲养场和肉类加工厂使得堪萨斯州西南部成为一个经济热点。我们的业务增长如此之快,以至于没有足够的人手。”

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农业经济学、社会学和教育学主管卡尔查尔表示,堪萨斯州西南部地区正在赢得移民青睐,他们可以在当地的肉类加工厂找到工作。在Garden City美丽的新高中里,悬挂着31面不同的旗帜,每面旗帜都代表着来自不同国家的学生。卡尔查尔说:“来自不同文化的人与现在居住在堪萨斯州的人正经历经济融合。”


图8:在1950年到2017年间,堪萨斯的农村人口不断减少

然而,这种增长的来源有时也暴露了堪萨斯州的另一个文化障碍,即仇外心理(xenophobia)。希曼称:“堪萨斯州有个反对移民的少数群体。”比如堪萨斯州的州务卿克里斯·柯巴奇(Kris Kobach),他是特朗普政府任命的官员,他曾要求证明在2016年的选举中有数百万非法移民投票给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种族问题是一个日益令人担忧的文化裂痕。

堪萨斯大学政策与社会研究所的数据显示,85%的堪萨斯人认为他们自己是“白人”,这比美国全国平均水平高11.5%。威奇托是堪萨斯州最大的城市,也是科氏工业集团(Koch Industries)的所在地。在过去的五年里,这个城市的白人增长了3%,其中76.2%的人自称是“白人”。但不管怎样,希曼说:“大多数堪萨斯人都明白,如果需要增加人口,我们最需要的是劳动力。”

这是国会议员马歇尔在提到农村人口减少或农业经济萧条的原因之一。他坚持说,堪萨斯的经济正在蓬勃发展,但小心翼翼地回避了任何提及该州农村和城市分歧的问题。他所选择的活力指标是该州有5万个空缺职位。但当我要求得到这份工作报告的复印件时,我收到了一份电子表格,上面显示在堪萨斯州有27716个空缺职位,而且绝大多数位于该州少数几个城市地区。在该州西部2/3的地区,包括蓬勃发展的肉类加工业基地,KansasWorks.com的报告列出了3685个空缺职位。

然而,马歇尔强调,他的选区不需要堪萨斯州或联 邦政府的额外帮助。他说:“我认为社区可以更好地解决他们的问题。”这是堪萨斯人的一种普遍观点,即“我们相信美国的聪明才智和美国精神。”但即便是这种乐观情绪也可能包含一种否定形式:批评人士称,大宗商品食品加工(如肉类加工)遭受同样的短缺危机,使大宗商品作物种植无法持续。

堪萨斯大学社会文化人类学荣誉退休教授唐·斯图尔(Don Stull)说,工业化的肉类加工没有提供比工业化农业更安全的未来。斯图尔已经研究肉类包装行业30多年,在他看来,这两种体系都倾向于在不断推动低成本和更少工人的过程中,不断地压榨社区潜力。

斯图尔说,堪萨斯州的农民接受了一种制度,迫使他们为农业投入付出更高的代价,但这并没有带给他们出售粮食的更好选择,除了商品市场,他们无法控制价格。工业食品加工是同样没有赢家的游戏,不仅仅是因为饲养场和肉类加工厂污染了周围的土地,它们也受到全球大宗商品交易不稳定上升或下跌的影响。他们也倾向于把人类像齿轮一样对待以推动更高的效率,这可能会导致自动化程度的提高。

斯图尔表示:“我们了解这些饲养场或加工厂对环境、对农村生活质量的影响。”的确,堪萨斯州以及下属各县可以要求更高的环境标准,要求这些公司更好地对待工人和动物。但是在堪萨斯州,对农场和加工商实行更多监管可能是不可行的。斯图尔说,这将意味着“掉在你的剑上”,意即政治自杀。他说:“我对此并不感到乐观。”换句话说,一切如常。


图9:堪萨斯州法兰克福笔直的公路通向主街,图中有铁路线、谷物升降机、旧水塔,教堂尖塔从树林中突兀地冒出来

转型之难

在整个堪萨斯州,只有少数人正试图摆脱已经定义并耗尽该州资源的工业化农业系统。在圣弗朗西斯(Saint Francis,人口1300人)Fresh Seven咖啡店老板卡勒·达肯林(Kale Dankenbring)和他的妻子海蒂·普拉姆(Heidi Plumb)的建议下,我见到了蒂姆·莱尔(Tim Raile)。这是我们自从在Downs加油站以来,首次品尝到咖啡的味道。

在堪萨斯州最偏远的西北角,达肯林的家乡,这对夫妇用涂鸦艺术建起了摩托车修理店和咖啡馆,并使用了适合在洛杉矶或布鲁克林住宅布置的家具。在短短的5年时间里,他们成了维系这个处于挣扎中的农场社区的粘合剂。莱尔是这里的常客,大多数农民、他们的妻子以及镇上的两名警察也是如此。达肯林说:“那些从未离开过堪萨斯农村的人只看到了这些局限性。”在共同环游世界后,他与妻子共同买下现在的住宅。

像大多数夏延县(Cheyenne County)的农民一样,莱尔始终是个传统的谷物农民,就像他的父亲、祖父以及曾祖父那样,他们是最早从俄罗斯移民到美国的德国农民,他们在世纪之交之际建造了这个小镇。但正如莱尔所说的:“当每个人都在转变时,我也需要跟随潮流。“他总是不断地尝试新种子、新除草剂和新机器,而且是免耕农业的早期采用者。

当其他的堪萨斯州西北部农民正在抽干奥加拉拉蓄水层(Ogallala Aquifer)来灌溉干渴的玉米地时,莱尔却坚持在干旱的土地上种植。易于喷洒的除草剂和杀虫剂使得莱尔可以独自管理3440公顷的农场,直到最近才让他的儿子来帮忙。但有一年,他的除草剂混合物留下了一些杂草。第二年以后,每年都有更多的杂草存活。几年后,杂草甚至吞噬了他的麦田。他说:“不论我们用哪种化学物质,或者用多少,都不再有效。”

当年度除草剂账单达到25万美元时,莱尔担心自己会为了保护自己的收入而毁掉农场。他说:“我不得不向现实屈服,并承认这种模式是不可持续行的。”为此,莱尔转向认证的有机农业。对堪萨斯农民来说,有机食品是终极的“反向操作”。在第一年,莱尔甚至对他最亲密的朋友也保密。美国农业部(USDA)的数据显示,截至2016年,堪萨斯州的农业生产中只有不到1%的农业生产被认证为有机食品,这意味着仅仅有86个有机农场,它们总共拥有2万多公顷有机农田。

在一个年度农产品销售额达180亿美元的州,堪萨斯有机生产者协会(KOPA)的60名成员在过去几年里的年销售额中仅占800万美元。莱尔称,在堪萨斯州的农民中,对有机农业的蔑视根深蒂固。在向有机农业转型2年半后,只有一个朋友停下来问他关于转型的问题。他说:“人们有充分的理由不去研究有机农业,因为这是劳动密集型模式,意味着需要雇佣农场工人。”莱尔不得不买新的设备,学习新的耕作方法。尽管如此,他仍然认为有机农业利润更高,因为这可以节省高昂的化学账单。

莱尔说:“我总是倾向于相信大公司的说法,他们称化学品是安全的。”他选择继续不去质疑这种信任。但是,如果消费者愿意为有机食品支付额外的费用,比如价钱是商品小麦的2到4倍,那么农民不去种植有机产品,这似乎有点儿疯狂。他计划直接向位于落基山脉(Rocky Mountains)前方的客户销售,那里距离圣弗朗西斯(Saint Francis)只有3小时车程,而且那里的传统有机谷物需求很高。

美国农业部高级农业经济学家凯瑟琳·格林(Catherine Greene)表示,并非只有莱尔有先见之明。随着大宗商品谷物价格的下跌,传统的谷物种植户开始转向有机食品。她说:“这是一种价值更高的作物,这就是为什么有机农业在世界范围内增长的原因。”莱尔并不是第一个种植有机作物的圣弗朗西斯农民。13年前,罗伯特·凯利(Robert Klie)将他的850公顷土地变成有机农田。

凯利称:“当这些化学品不起作用时,公司总是有各种借口。”这让他很生气,有一天他决定停止使用化学药品。他说:“化学品公司对农民进行了洗脑,告诉他们他们正在养活全世界,如果没有这些化学物质,他们就无法做到这一点。现在看来,即使不用化学物质,我们也可以做到。”

回到Fresh Seven咖啡馆,普拉姆告诉我关于妮娜(Nina)和杰特·伊斯利(Jeter Isley)的故事,她们的Y Knot Farm & Ranch用环形房子来种植新鲜的有机农产品,每年可以持续7个月。她们在沙拉和三明治里供应自己种植的蔬菜,还和一位直言不讳的本地再生牧场主迈克·卡尔利普斯(Mike Callicrate)成为朋友,并开始用他的碎牛肉做汉堡。

鲍勃·凯利(Bob Klie)和伊斯利是高平原食品合作社(The High Plains Food Cooperative)的成员,大约20个当地的食品生产商在科罗拉多州丹佛为他们的产品开发了一个市场,莱尔也希望在那里出售他的有机谷物。合作社的年销售额接近40万美元,显示出了足够多的成功迹象。在邻近的Bird City,非营利城市基金会计划为他们建造一座食品加工设施。

以帮助堪萨斯州西北部恢复活力为己任的退休商人罗德·克莱珀(Rod Klepper)说:“我们必须在这个地区发展更多的特色农业,机会之窗在这里迅速关闭。随着粮食价格的下降,我们的传统生活也被终结了。我们投入更多的化肥和除草剂来提高产量,但价格却在进一步下跌。这就是我们所处的螺旋。”

莱尔表示,最初是由市场驱动的决定,促使他改变了耕作方式,并开始关心土壤和环境。他加入了有机贸易协会(OTA),并前往华盛顿游说共和党参议员帕特·罗伯茨(Pat Roberts)提议修改《2018年农业法案》,在涉及联邦农业保险时,该法案将使新的有机种植者与传统农民受到同等对待,希望此举能鼓励更多的传统农民转向有机农业。

莱尔希望推动堪萨斯大学教授有机农业课程。目前,这所大学甚至还没有任何有机农业课程,这是十分常见的情况。OTA的执行董事劳拉·巴查(Laura Batcha)说:“美国中部地区是最不发达的有机食品区之一,但这种情况可能会随着莱尔的推动而改变。”她说,有机农业创造了经济活动的“热点”,增加了就业机会,提高了工资,并减少了整个地区的贫困。

考特兰共和党籍地区经济发展总监卢克·马洪(Luke Mahin)表示同意,他称希望自己能说服考特兰的大宗商品农民开始种植诸如有机农产品和传统谷物之类的专业作物。他说:“大宗商品作物是一种自下而上的竞争。这种农业系统在扼杀就业,而不是创造就业。”莱尔希望雇佣另外两个农场工人,他们都需要接受过高等教育来操作他计划使用的技术。这还不足以扭转当地的经济状况,但它确实让莱尔这个罕见的堪萨斯农民在他的门上挂了“救星”的牌子。


图10:堪萨斯州以德国为主导的传统殖民者在圣赫勒病、巨大的蝗虫云团、雷暴和暴风雪、多年干旱以及沙尘暴中幸存下来

今天的许多农民都是那些原始开拓者的后代。在孤独和沉默中,他们亲眼见证了所在社区变得空空荡荡,祖先留下的遗产不断消失。但是,就像很多关于堪萨斯州的事情一样,它并不一定总是那样的。在堪萨斯州,有些小城镇建立了粮食政策委员会,在缺乏协调一致的联 邦和州级政府领导的情况下,它们努力建设有弹性的粮食和农业经济。

而事实上,堪萨斯人已经部分恢复了他们的州营业税,并且在为他们的公立学校提供保险,这让我对他们的未来充满希望。关注下一代总是一个好的开始。但对过时的农业正统观念的盲目信仰和对农民新出路的设想仍然主导着农村政策。如果堪萨斯人像他们声称的那样独立自主和自力更生的话,他们可能会采取行动来保护自己的未来。

他们可能会离开族群去考虑新的想法。有了更多的自信后,他们可能会相信,对那些不适合他们的农业方法,他们不仅可以放弃,还可以做得更好。他们甚至可能向堪萨斯以外的世界展示,为什么这个独特的地方以其独特的文化值得珍视,也给路人以新的理由,让他们放慢车速、摇下车窗,并决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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